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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说零陵话  
 
【题名】 戏说零陵话
【年代】
【全文】

●孙存准


  我本不是零陵人,却在这个被誉为 “湖南省四大历史文化名城之一”的城里求学和工作,至今已整整16载。刚到这里,觉得零陵人说话速度极快,语调平和,好像总没有去声,更谈不上抑扬顿挫了。
  于是,我便决定不学零陵话。但我发现,当地人和来这里的外地人都以能说零陵话为荣,他们往往有意无意地在不会说零陵话的人面前表现出一种莫名的优越感来。我想,他们大概是因为掌握了这种游离在规范化语言方阵之外的地方方言之故吧。
  零陵人总把“什么”说会“什什”;讲人糊涂不晓事一概称作“不醒瞌”;赞人有本领、有功夫(什么功夫都行)时,就是一句“险得很”;而“蛮险火”却是脾气大、不通融的意思;将酒量大善饮者称为“酒坛子”、“酒塌子”;评价人或物好看不好吃时,就斥为“马屎面上光”;称假冒伪劣产品为“憨货”或“好憨”,讲某人动作迟缓或办事不力时也称“憨货”或“好憨”,或叫“钝菜”;有句使用频率颇高的话把:“我崽,你哪那么愚?”既有“衷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同情,又含有善意的责备,却不管对方是晚辈还是平辈抑或长辈。
  有些零陵话外延广泛,几可包罗万象。例如,零陵人遇见说不出姓名的生人,喜欢称对方为“师傅”,无论男女老少,顶多在“师傅”前加“老”或“小”来以示区别。有时侯讲某人是“老师傅”时,却又有“行家里手”之意。至于“菜师傅”则是零陵人都知道的骂他人好色之语,泛指婚外恋者或嫖客,与“钓菜”一词有异曲同工之妙。
  零陵人将“不晓得”一词说成“晓不得”,而且说这三个字时底气十足,腰板挺直,却不曾留意“晓不得”本是一个病句;零陵人觉得满意、顺畅、舒服时,如吃得开心、玩得开心、赚钱赚得开心、当官当得开心,都大叫:“过瘾!”而且说这话时往往要咂咂嘴,那情态好像猪八戒吃了人参果;零陵人骂人“哈里哈气”时,往往说成“醒里醒气”,意即长沙话的“宝里宝气”,却没有“宝里宝气”那样名动天下。
  在零陵城里呆久了,特别是又讨了个说零陵话的老婆,生了个讲零陵话的女儿,我便时时浸染在由零陵话构成的生活里,零陵也就成为我生命中的另一个故园,我说的话也越来越带零陵味了。以至我回到故乡时,父老乡亲笑我“离经叛道”、“数典忘宗”。此时的我除了无可奈何地哂然一笑,别无选择。
  一次,我陪一位山东客户吃饭,指着一碟辣椒炒虾米,饶有兴味的推介:“这个菜晓得好吃!”不想那位心直口快的山东人一听就冒火:“明明是大个的好吃,怎么骗我小个的好吃?”我解释了半天,他才转怒为喜。
  还有一次,我一人去广东出差,乘硬卧返冷水滩。途中,同车厢的一位旅客用普通话问我:“师傅,你在哪里下车?”我一听便知是零陵普通话,却依然用零陵普通话答道:“冷水滩,请问你到哪里?”这时一位年轻小伙大笑起来,用一口正宗的零陵话:“本地两个人,讲什么彩话?蛮时髦嘛!”十几个人顿时笑成一团。下车后刚出站门,一位接客的旅客小组用零陵普通话热情地问我:“师傅,你歇不歇,我们那里有濑(热)水!”我心里直发笑,嘴里却不吭声,背着旅行包直往车站斜对面的家里走。那位小姐一直跟着我,直到我要走进单位大院时,慌乱问:“不歇了?”我用零陵话答:“我到自己屋里歇!”那小姐顿时杏目圆睁:“我崽,你蛮醒味!”一口地道的零陵话,字正腔圆。
  (原载《永州日报》)